是因為不在乎，所以……他才從沒有覺得我做的事情沒有什麽不對嗎？

如果他真的不在乎我，為什麽只要我需要幫助的時候，他想盡一切辦法，都會來到我身邊？

水溫剛剛好，他似乎算準了我來的時間。

而且水並不是清水，裏面有一些中藥味。

我真的無法想象，他是怎麽把這麽重的木盆挪到房間裏來的。

他身上的奇跡太多，多的讓人不忍多想，好像只要想多了那麽一丁點，都能找到他隨時離開的理由一樣。

久而久之，我即便知道，也不想多問，如果能回到以前，我願意我從來都沒有活過，寧願永遠沈淪在那個他娶我為妻的記憶碎片中。

哪怕，只有一夜之歡。

那一夜，春柔帳暖，身上忍俊不禁留下的青紫痕跡還沒有消退，他就不見了。

煙霧繚繞，帶著一股藥香味，可我卻感覺門外傳來了輪椅的滾輪聲。

隨後，頓了許久，便沒了動靜。

大約過了三分鐘，我才聽到門被敲響，傳來了玉龍子如清泉過隙般的清澈聲音：

“還有一味藥！……醫者……無性別歧視，只是藥性要在打開全身脈絡的時候添加，藥效會更好……”

我心突然猛烈的跳動，開始躁動不安。

就好像精心準備了一場半個月後才會參加的舞會，不斷的檢查自己準備的怎樣。

這種心情，或許只有他才會給我這樣的感覺。

他的話語中似乎還帶著勸我的味道，告訴我，醫者沒有性別歧視，可我也是第一次聽見他說話有點不平靜。

“門，沒插！”我說道。

吱呀一聲，門開了，他兩只手裏端著兩碗藥，裏面的藥渣子已經不見了。

“這個要喝下。”他遞給我，隨後，將另一碗藥倒進了我的浴盆裏。

隨後，他反手關上房門，背過面去，我想都沒想就仰頭喝了下去。

“你怎麽不問問是什麽藥？”他問道。

“參茶！”我說道，他長出了一口氣，並沒有反駁，這說明，我猜對了。

他岔開話題道：“你體質太弱，待會，我會給你施針，放心，不會很疼，會有些酸癢！”

“哦！”我盡量控制自己的心跳，想讓水徹底淹沒我的身子。

“嗯，你洗好了叫我！”他說著，明亮的丹鳳眸子，看都沒有看我一眼，順著輪椅就走了出去。

門再一次被關上，我長出了一口氣。

看似是放松了所有心慌，可更濃的便是失落爬上來。

難道，在他的心裏我一直是個沒有發育成熟的小女孩嗎？

他自己口口聲聲說著醫者，無性別歧視。

可他自己都不敢看我。

我洗好澡才發現，床上多了一疊幹凈的衣服，剛才他除了送藥，還拿了衣服。

我定睛一看，是他的衣服，是白色的唐裝。

我穿在身上就跟唱戲的一樣，我無奈的甩了幾下袖管，還別說，真像唱戲的。

褲子，我整整卷了三道褲管，當我拉開門去準備去喊他給我施針的時候，竟然發現，他就在門口。

他一直守在門口。

拉開房門的那一刻，我竟覺得度過了萬年。

與他四目相對甚至來不及躲閃眼神。

他的丹鳳眸子瞇著，透著一絲星辰之輝，他如玉的臉宛如玉雕，那利索的烏發被院子裏的風撩撥著。

陽光正好，落在他身上，他的白衣角被風撩起，好一副畫卷……

可是，他的丹鳳眸子在躲開的那一瞬間，露出了淒涼和不忍。

我心裏一沈，又是那樣的目光，又是那樣拒人之千裏的目光。

他的醫術比我想象中的精湛，他可以隔著衣服準確的紮入穴位。

我躺在床上，目光直直的看著上方，等到幾道針刺入之後，我才木訥的問他：

“難道，愛我，有那麽難嗎？”

他剛要轉身的輪椅頓住了。

空氣靜止了，許久之後，他才以略帶低沈的嗓音說：“不難，只是，我已經賭不起了！”

“為什麽？你遠離我的時候從沒有跟我說過原因，可後來我還是知道了，可是又有什麽用？

你從來不說理由，呵呵，你可能從來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，如果你有，你自然會體會那個人的感受。”

眼淚在眼眶裏打轉，也許從女孩開始，打小都有公主夢，希望有一個傳說中的白馬王子把自己帶走。

直到現在，我還是希望，將來把我帶走的是他。

他不懂，他自私，他從不顧忌別人的感受，或許愛上他的那一刻，就註定愛上了孤獨。

“愛過，就因為愛過，所以，我賭不起！”他淡淡的說著，聲音低沈沙啞。

“為什麽？”我問他，想動，但是施針的地方只要我肌肉稍微有一點的緊繃，都會傳來刺痛，我只能讓自己心平氣和的躺在床上，盡量保持自己一動不動。

“毫針太細，亂動有可能毫針會斷在經脈內。”他目光一寧提醒我。

空氣再一次靜止，許久之後，他給我啟針，我欠身看著他，十分認真的看著他：

“即便不愛，能不能不要折磨我，給我一個答案！”

我看著他的丹鳳眸子，第一次這麽敢逼問他。

那清楚的眸子裏閃爍著星辰一般的光輝，可是，卻也隱藏了深淵一般的不忍和痛苦。

他的手動了，我下意識的松開手，他將最後一枚銀針收入囊中，淡淡的說;

“你想要一個答案，我告訴你答案，還記得我曾經給你說過，要給你改命嗎？”

我一楞，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起這件事，可我還是狐疑的點點頭。

在老家的時候，他就說過，給我改命，當時墨貍極力反對。

我記得，關於他的點點滴滴，我都記得。

“那個時候，我下定決心把你的鳳儀之命改為普通人的命格，永遠不要被前世的因果所束縛。”

我楞楞的看著玉龍子，他說過，如果扛不住鳳儀之命一生顛沛流離，英年早逝在所難免。

他口中所謂的給我改命，到底和他能不能愛我，有關系嗎？

我耐著性子聽他說，他將針囊卷起來，背過面去說：“我給你一個答案……

千年前，你死在我面前，你因為與我有著同一樣的九五之尊，鳳儀之命，我為你改命，

是打算把你的命改成普通人，這樣，你才會與我在這一世斷了所有的因果糾纏，再無後世來生之緣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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